浮叶

    我之前的点梗，江澄中情蛊被迫对魏无羡表白，作者菜菜子的钟太太说入股新cp了这篇不知道啥时候更……😂因为最近很想看就接过来自己写了。是澄羡，不过除了几句清水车，其实无差。

    沿用作者之前设定，魏无羡掉马前称莫玄羽。前两章可以看作者主页。

    啊我终于写到想写的情节了！终于让情蛊发挥它该有的作用了！

（一）

    “唉……”莫玄羽坐在地上唉声叹气，周围是阴冷的石壁和干枯的稻草。这里是江家地牢，莫玄羽幻想过有朝一日他若能重回江家会怎样，不过还真没想到他连莲花坞正门都没进，就直接被拎着他一路御剑飞回来的江澄扔进了地牢。

    那日在东山被江澄发现自己之前诓他去了西山树林，白白和一群走尸浪费时间，还被发现御尸的竹笛人赃并获，他还真以为自己被献舍重生不久，就又要英年早逝被紫电抽死了。奇怪的是，看江澄当时那脸色，明明已经在暴怒边缘，却不知为何没有当场对他发作，只抽了一鞭子就把他带回莲花坞交给弟子审问。

    莫玄羽被关这五天，见到江澄的次数屈指可数，而且往往只是被动接受他阴沉的审视，话也不曾说过一句，想来还是那怪病的缘故。

    想到此处莫玄羽眼神暗下来，之前在那孙员外家，江澄只说了几句就一副吃力的样子，也不知是什么怪病，竟让江澄这样灵力高强的修士都言语有碍，不知对性命有没有影响……江家如今只剩江澄一个人了，他可千万不能有事……

    莫玄羽正想的出神，牢门却忽然打开了，进来的正是他此刻念着的江澄，身后还跟着几个江家弟子。

    江澄进来了也不出声，站在他面前听身后的弟子禀报。

    “宗主，查过了，这人说的都是真的，他叫莫玄羽，是金家前宗主的私生子，一个多月前莫家庄灭门，他就到了大梵山脚下的杨姥村生活，平日里卖些注灵的小玩意儿赚钱，修鬼道不久，未曾害过人命。”

    “莫……家庄灭门……确定与他无关？”江澄将脖子上的绳子松了松，断断续续问了一句，又迅速放手让吊坠贴回皮肤。

    合着这几天是调查他有没有撒谎去了，莫玄羽心道，不过他也不怕，毕竟他说的关于“莫玄羽”的事，可都是真的。倒是那个吊坠，不知有什么门道在里面，似乎离了它江澄就能开口说话，那为什么还要一直戴着呢？

    江澄身后的弟子还在尽职尽责地禀报：“应是无关，莫家庄的事是蓝氏弟子处理的，含光君也在。”

    又是蓝家……想到那四百张缚仙网，江澄不悦地皱了皱眉，本来想着早晚跟蓝家算这笔账，不过看在他们的禁言石还算有用，解了他燃眉之急的份上，就算了。

    至于这个人……江澄杏眼微眯，看着被关了五天已经一身邋遢的莫玄羽。眼前这人论身份也是金家直系弟子，是金凌的小叔叔，虽然不被承认，但真闹起来两家颜面上也不好看，而且也已经查明他确实不曾用鬼道为祸，于情于理都该放人，但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叫他不要这么做，如果让他走了自己一定会后悔。

    ……可能是因为，他像魏无羡吧。

    明明完全是另一张脸，紫电也验明身份不是夺舍，可还是觉得像，说话的时候，还有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那个人的影子。

    呸！江澄脸色阴沉下来，暗恨自己没出息，人都死了十三年了，而且早就叛出江家，还想他做什么？

    莫玄羽诧异的看着江澄忽然发怒离开的背影，和被留下的江家弟子们面面相觑，这又是怎么了，怎么忽然就发脾气了？

    “宗主没说放也没说不放，那到底放不放人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还是先关着吧，宗主刚刚看起来不大高兴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行。”

    所以这就是你们继续关着我的理由？莫玄羽看着重新上锁的牢门，欲哭无泪。

（二）

    又过了半个月，江家地牢。

    “不是我说，你们宗主这也太过了，夷陵老祖都死了这么多年了，他还这么念念不忘恨得咬牙切齿的，连效仿他练鬼道的人都不放过，何必呢？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，还连累我这样的无辜。”

    此时的莫玄羽已经不再是之前那副狼狈邋遢的模样，衣衫整洁，正拎着一壶酒喝得痛快。

    因为江澄一直没说放不放，却交待过弟子好生照顾，满足他的日常所需，这些日子莫玄羽虽还住在牢房，却是快活悠哉得很。

    江澄自己很少来看他，却时常让弟子来看他过得怎么样。他又是个能说会道天生会讨人喜欢的，弟子们也知道他虽修鬼道却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，日子久了混得熟络，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也愿意告诉他，倒是让他知道不少莲花坞和江澄的有关消息。便如此时此刻，不去听其他牢房犯人的凄惨呻吟，他这边倒是一片其乐融融。

    莫玄羽刚说完，江衣立马不服气出言反驳：“话不能这么说，鬼道本就投机取巧不限天资，又有夷陵老祖血洗不夜天大杀四方，吸引了很多心术不正的人修习，这些年我们跟着宗主抓鬼修，见过不少被鬼修灭门屠村的，死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，像你这样安安分分不害人的鬼修才是少数。”

    江久也出声附和：“是啊，一百个鬼修里有一个草菅人命的，就够那些普通百姓受的了，何况还不止一个。要不是我们宗主一直抓鬼修震慑他们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深受其害呢。”

    莫玄羽怔住了，竟是如此吗？他当初走投无路不得不修了鬼道，本以为在他身死乱葬岗之后，鬼道也会随之封存，即使有零星效仿者也成不了什么时候，却没想到竟仍是遗祸无穷。

    “而且我告诉你，虽然外面都说我们宗主对夷陵老祖恨之入骨，但我们莲花坞的人都知道不是这样。”

    “哦，这话从何说起？”这话彻底让莫玄羽好奇了，江澄不恨他，这怎么可能？

    “就说之前在校场……”

    “江衣！”眼看他要说出些不该说的，江久连忙出言打断。

    江衣自知失言，忙讪讪地住了嘴，任凭莫玄羽怎么旁敲侧击也不肯就此多说一个字了。之后他二人径自离开，却留莫玄羽一人在那抓心挠肝。

    他被献舍后本是决定从此就以莫玄羽的身份而过，什么仙门百家从前故人，都与他再无干系，偏偏因着江澄身患怪病的消息，他又自投罗网回了莲花坞。回就回吧，可他在这二十天，关于江澄的病还什么都不知道不说，牢房倒是越住越自在了。现在又知道江澄有可能不恨他，虽然理智一直告诉他不可能，却还是克制不住心里的躁动……万一是真的呢？

   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！

    莫玄羽懊恼过后反而下定了决心，得想个法子离开地牢，到江澄身边去。

    “什么，你说你想做江家客卿？”江衣看着他一脸诧异。

    “没错，昨天听你们说了之后，我才明白鬼道害人害己，不是正途，我自己从前误入歧途，如今醒悟过来，也不愿看有人再用鬼道为祸苍生。你跟你们宗主说一声，看能不能收我在江家当个客卿，或者就是个身边跑腿的也行，以后你们宗主再抓鬼修，我也好出几分力，毕竟鬼道我比他熟不是？”莫玄羽面色郑重，看着倒是一副拳拳之心，且他这番话虽是半真半假，不想再看鬼道为祸之心，却是真的不能再真了。

    江衣似是被他打动，点点头去禀报江澄，在忐忑不安地等待之后，莫玄羽被告知，他成了莲花坞的新任客卿，专门负责和宗主一起处置鬼修之事。

（三）

    莲花坞书房内，江澄放下笔揉了揉额角。近日云梦地界没有什么大的邪祟作乱，各地小家族和辖区弟子都能应付，鬼修也在这段时间内销声匿迹，没有跳出来等着被收拾的的，倒是让他落得清闲。他原想趁此机会解决目前困扰自己的最大问题，却因为始终找不到那个苗女的下落无法展开行动，只能留在莲花坞研究金凌替他从蓝家拿来的禁言石，研究如何改进。

    所幸也没白费功夫，前几日让他想出一个法子削弱禁言石上的咒术，只要持续使用灵力便可开口发声，不用灵力则依然被禁言，这样既可与他人正常交流，又不会像之前那样受蛊毒影响无法自控，只能被迫把所思所想尽诉于人。

    也幸好他自己找到了办法解决，江澄嘲讽一笑，否则再过些日子，修仙界关于云梦江宗主身患重症即将不治身亡的留言，怕是要更加甚嚣尘上。

    说到这流言，江澄的思绪飘远了些，莲花坞新进那位莫客卿倒是对他的身体关心得很，明里暗里打探过好几回他患了什么怪病，为何不能开口说话，是否会危及性命，直到惹了他不耐烦，扯下禁言石飞快地说了句他没病才肯罢休。

    莫玄羽……他答应他留在江家，一方面是知他身世，想看这个私生子能做到什么程度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不足为外人道的私心，想和这个在他看来神似魏无羡的人多些联系。而莫玄羽不仅灵力低微，又是一副病怏怏的身子骨，他本也没指望他能给他帮上什么忙，却没料到这个人在抓害人鬼修的事上意外的积极，而且对鬼道颇为了解，竟真的帮了他不少忙。与此同时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越发密切，莫玄羽和他之间似乎有一种天生的默契，常常不用他动纸笔，就猜到了他想说什么做什么，嬉笑怒骂的时候，也时常令他恍神，仿佛魏无羡再世。

    魏无羡……

    “砰——”江澄卸了力，放任自己倒在身后的宗主椅上，悲哀的闭上了眼。他觉得自己实在可怜，在那个人活着的时候对他毫无办法只能不断退让，他死了还要对他念念不忘，现在连一个和他相似的人都能轻易牵动他的心神。

    江晚吟啊江晚吟，你也把自己弄的太难看了些。

    就在他烦闷之际，与莲花坞护宗大阵相连的银铃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。江澄神情一肃，有人闯入莲花坞？

    莫玄羽觉得很头疼，非常头疼。

    这白来的第二辈子刚开始时，他本想前尘往事尽忘再不见故人，可真的遇到了，他才发现自己根本舍弃不了。

    这些日子他留在莲花坞，跟着江澄抓鬼修、处理宗务，除了开始几天生怕被发现身份而担忧过，之后他简直就是乐不思蜀，对现在的生活极为满意，甚至称得上享受了。毕竟这可是莲花坞，是他做梦都想回的莲花坞啊，在叛出江家做出那些事之后，还能回到莲花坞回到江澄身边，让他如何不欢喜？而且虽然江澄不知道，但在他看来，他们如今一个宗主一个下属，就是实现了当初云梦双杰的诺言，如果江澄确实如他所言身体无恙，他们能这样一直过下去，那就真的再好不过了。

    以上这些当然都不是他头疼的原因，他看着眼前一脸不知所措的温宁，叹了口气道：“说吧，什么事？”

    之前在遇到江澄的那个小镇东山上，他见过一次温宁，后来他成为江家客卿，在外办事的时候就召唤了温宁，帮他恢复神志。只是他虽然高兴见到温宁，却也知道他绝不适合出现在江家，特别是江澄面前，于是他嘱咐温宁不必管他，往后随自己心意生活即可，只是要小心藏身。待他研究出如何令凶尸魂魄往生，就送温宁去投胎，也让他们这一段缘分有个好的了结。

    然而现在温宁不仅出现了，还冒着随时可能被发现的风险偷溜进莲花坞来找他，想必是遇上了大事。

    “公子，我看到……阿苑他……”温宁也看出他心情不妙，虽然结巴，却也迅速把事情说完了。

    莫玄羽皱了皱眉：“你是说，你跟着金凌夜猎，遇上了蓝家人，其中有个叫蓝思追的长得很像温苑，你无法确定，想让我用血缘咒帮你看看是不是他？”

    奇也怪哉，那蓝思追如果真是当年温家人的幸存者，怎么会在蓝家，还成了内门弟子？

    “我明白了，有机会我会想办法的，你快先走吧，小心不要让江澄发现。”

    温宁点了点头，还想说些什么，却忽然看着他身后僵住了。

    莫玄羽顿感不妙，只听一个声音从他背后传来：“不要告诉我什么？莫玄羽，不，我该叫你魏无羡才是，你可真是，瞒的我好苦啊……”

    完了，魏无羡想，彻底完了。

    只是他心里被紧张淹没，却没听出那声音藏在冷峻森寒之下的，十足的狂喜。

（四）

    莲花坞祠堂，从昨晚到今天下午，魏无羡在这里跪了快一天，双腿已经麻木没有知觉，但从前最会偷懒躲罚的他仍是一动不动的低头跪着，仿佛不知疲倦。而比身体疼痛更甚的，是让他抬头面对那一排排黑压压的牌位，特别其中三个，是他从前最熟悉的亲人，还有一人是为他而死。

    师姐……

    身后传来木门开合的吱呀声，脚步声逐渐靠近，魏无羡身子一颤，是江澄。昨晚被江澄发现之后，他迅速让温宁离开，生怕鬼将军没有死在金鳞台，却在莲花坞被挫骨扬灰。

    然而江澄没有去追温宁，只是用格外专注的眼神打量了他许久，在他都开始不自在之后又冷笑几声，把他带到了祠堂，让他下跪向先人反省，之后径自离开。

    如果只是罚跪就能抵消他做的那些事，那他求之不得，怕只怕江澄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他。果然，这就来了。

    “魏无羡，你好得很，在我眼皮子底下躲了这么久，怎么，有胆子夺舍重生，没胆子告诉别人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夷陵老祖吗？”江澄摩挲些紫电指环，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魏无羡，嗓音微微发颤。

    魏无羡闷声应道：“不是夺舍，我被紫电抽过，你该知道我不是夺舍，是献舍。”

    我当然知道，你不会做夺舍那种事，江澄心想，但他不会说。

    “哦？据我所知，献舍招的都是厉鬼邪神，居然能有人对你献舍，魏无羡，你本事挺大啊？夷陵老祖既然这么大本事，何必屈居我云梦江氏做个小小客卿，再找个山头占地为王岂不是更好？我云梦江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。”

    你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。

    魏无羡终于忍受不了他的夹枪带棒，皱眉道：“江澄，你能别这么说话吗？”

    这话却刺激到了江澄，只见他扬手一挥，紫电凝成的长鞭在他与魏无羡之间的空地上啪的一声响。

    “怎么，嫌我说话难听？你以为你是谁，想让我好声好气对你说话，你配吗？因为你强出头逞英雄，莲花坞被灭门，我没了爹娘，因为你修鬼道失控，我的姐姐没了丈夫，还是因为你，我唯一的姐姐为了救你而死，我的外甥还在襁褓中就失去了父母，金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！魏无羡，你该死！”

    十三年，你终于回来了。

    果然是这样，魏无羡疲惫的闭上眼，心里一片苍凉，他重生后一开始不愿意回莲花坞，后来不愿意对江澄袒露身份，就是知道江澄恨他入骨，他们再见面不是相对无言就是话不投机。当然，江澄该恨他，他也怪自己，可他已经死过一次了，说他懦弱也好逃避也罢，他实在不想再面对从前的旧事了，他真的累了。

    看到魏无羡痛苦的神情，江澄也有些不忍，可他心里同时升腾起一股扭曲的快意，魏无羡，你也知道痛？我就是要你痛，你永远别想丢下江家别想丢下我！

    于是言语如刀，刺伤他的同时也刺伤自己，而这痛同时又令他满足，是江澄对自己的惩罚，惩罚他居然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，还舍不得，放不下。

    “做下这些事，还为了温狗叛出江家，魏无羡，你怎么有脸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偷偷回来，还让你养的温狗进了莲花坞！魏无羡，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！”

    我知道，我……嗯？？？江澄在说什么？？？？

    魏无羡原本正一脸愧疚痛苦的低头，头低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不对，诧异地抬头去看江澄，却见江澄也是一脸震惊，紧接着又一副恨不得把舌头咬断的模样迅速伸手去碰颈上的吊坠。按他之前的观察，这吊坠的作用应该类似于蓝家禁言，不过是否生效可以由江澄自己控制。

    “这十三年……我每天都在想你！”

    ……似乎并没有什么用？还是在说奇怪的话呢。

    江澄不信邪地把绳子系得更紧了些，几乎要勒进脖子了，依然阻止不了那些话从自己嘴里蹦出来。

    “陈情……我一直帮你收着……就等你回来……”

    眼见挣扎无用，江澄死死捂着嘴，脸憋成了猪肝色，在魏无羡受惊过度飘忽的视线里推开祠堂大门，狼狈地跑了出去，远远地还飘过来几句话：“你终于回来了……我好高兴……我真的好想你……”

    祠堂的门大开着，魏无羡就这样愣愣地扭头看着江澄离开的背影，不知该作何反应。

    午后的阳光照在他身上，还有的透过窗格落在地板上，让这一方阴冷的天地也变得温暖。

    许久，空荡的祠堂里才响起一声轻笑。

    “原来还是老样子，口是心非。”

江澄：日！蓝家的东西和他们的人一样不靠谱！

魏婴：天呐江澄说他一直在想我……（安详）

ps：关于莲花坞灭门，我的设定是江澄没有真的归罪于魏无羡，这里只是气话，故意挑扎他心窝子的说，之后还会提到。